如果方才那是卖糖人老叟的记忆,现在的,恐怕便是草木将死时的记忆。

    穆清嘉的魂魄一阵绞痛,如消化不良般,清理出那些零碎的异己魂魄。

    “……好些了么?”霍唯一手揽住他的背,一手捏在他的人中处。

    穆清嘉清醒过来,低声道:“无妨。”

    刀斧客层层环绕在二人身周,其中既有木傀儡,又有血|肉之躯的凡人。灯火落在兵器尖锐的刃上,反射出摄人的冷光。

    霍唯见他好转,便欲拔剑突破重围。忽而一只修长的手落在他拔剑的手上,他抬眸,见穆清嘉缓缓摇头。

    书生站在外围,从扇边缘掠出一线目光。他眉目掩藏在浓墨重彩之后,无法辨清相貌。

    但那目光平和淡然,无一丝恶行被揭露的愧意或卑劣,若有什么犹疑不决的话,也只有对冥蝶剑的忌惮。

    女子半遮着面,身段如弱柳扶风,状似怯懦地躲在书生身后。

    “仙长既顾及凡人性命,想必也有副慈悲心肠,在下敬服。”书生摇着扇子缓声道。“我亦非杀伐之辈,也无意为难仙长,今日一场都是误会。”

    他“啪”地一声合上折扇,扇柄一一扫过满戏楼的看客,以及杀气凛然的刀斧客。

    “仙长也瞧见了,此间生灵皆为我所控,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。而仙长的灵气,却终有尽时。”

    霍唯“嗤”了一声,书生未解其意,穆清嘉却知那是对井底之蛙的轻蔑。

    “除了我,‘祭悼舞’无药可解。若仙长现在放下兵器与我握手言和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”书生意味深长道,“——您的朋友,也能得到休息和治疗。”

    他嗓音温润,却蕴含着重重的威胁。

    穆清嘉了悟:此人如此胸有成竹,是因为误以为自己受到了巫舞的影响,想以此牵制师弟。

    这样的话,他们就能不受一丝怀疑地,直接抵达书生的老巢。

    霍唯连一丝眼神都未分予书生与周遭的刀光剑影,只是抿紧薄唇,注视着穆清嘉。

    那覆在他手背上的手,轻轻写道:{诈降。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