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料到自己要出事,却没想到竟是被牵扯入谋反案中。

    他沉默着伸手将剩下的羹喝完,这才慢慢起身,在众人目光下走出屋去。

    “裴相公,多有得罪,望能见谅。”刘寄将姿态摆得极低,上来依旧是先恭恭敬敬行礼。

    裴琰冲他点头,强撑着脸色肃然道:“既然是陛下的旨意,我没有违抗的道理,你放心,一会儿我便跟你走,只是眼下,请先容我同妻儿说几句话。”

    刘寄忙命众人退后些,给一家三口留出空间来。

    “夫君——”大长公主忙上前来拉裴琰,眼眶也忍不住泛红,“我要入宫见陛下——”

    “华儿,”裴琰握住她的手唤她的闺名,令她镇定下来,“你听我说,这事你别管,安心在家等着便好,待事情查清楚与我无关,我自会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大长公主紧紧凝视着他的双眼,过了片刻才慢慢点头,算是答应。

    裴琰转向儿子,低声嘱咐:“三郎,为父不在时,你定要顾好你母亲,祖母那里有你几位叔伯在,为父倒不大担心。此事——你莫冲动,谋定而动,几房叔伯兄弟那里,也定要让他们稳住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,将目光悄悄移向裴济方才收信的那只袖口。

    裴济眼神一凛,郑重点头应下,心中却有些悲哀难言的滋味。

    他的父亲被陛下下令捉拿入狱,却还记挂着要他处理正事。

    “儿子明白。”他垂下眼,悄悄捏紧双拳,压抑着心底的愤怒与不满,“也请父亲定要看顾好自己的身子,凡事莫强撑。”

    裴琰点点头,拍拍他的肩,随即转身。

    临去前,他冲大长公主微笑:“华儿,莲子羹我已喝完了,一点儿也不苦了。”

    大长公主的眼眶倏然盈满泪水,下意识想背过身去,可一瞥见周遭数十个刑部的人,又生生忍下,直等看他昂首阔步跟着众人离开,才真的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“三郎啊,这可怎么好?你、你可是同你父亲商量好了什么?”大长公主攥着儿子的手,满眼忧虑。

    裴济心中亦是七上八下。

    今日这样的情境,即便自那日听过陛下的警告后,便已隐隐料到,事到临头,仍是有满心不忿与失望无处发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