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,尤因·基斯和妹妹凯思林·基斯一同出游,进行家族传统的航行。他们从堪察加半岛东方的白令海出发,一路向西。可当航行开始没多久,在游轮刚刚进入鄂霍次克海域时,他们就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海心地震。面对因地震而引起的高达一百英尺的海啸,科技和人类智慧都失去了意义——和外界断绝联络通讯的游轮成了孤岛,只能在波涛中被大海无情湮没。
“毫无征兆的灾厄,人类无法抵御的自然之力……我以为这就是命运的终点了。在巨浪将船击翻时我用枪指住了凯思林,想着与其被冻死淹死、被鲨鱼分食,不如由我动手让她尽量安详地离开。可她在瑟瑟发抖中反身抱住我,我有一瞬间的犹豫,之后浪花席卷而来,我们双双坠落,在冰冷海水中沉浮。”
“落水时我已经多处骨折,而凯思林比我伤得更重。我们都擅长游泳,只是那种情况下什么能力都没有意义。一个接一个的波浪不断打来,很快就连偶尔浮上海面喘口气都成了奢望。”
尤因的脸上有无奈和苦涩,像是回忆起了那时的噩梦:“在发现凯思林没有气息的时候,我不再挣扎。我握住她冰凉的手,任由激流将我们吞噬——基斯是漂泊在海上的旅者,没有哪里比大海更适合当我们的葬身之处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在黑暗的海洋中,我看见了光。”说着,他的眼睛亮起来,“清冷、刺眼的白光割裂了洋流,让沉没在海中的我们又一次接触到了空气,让我得以苟延残喘。”
“从前听到摩西分红海的故事,只以为那是无知者的夸大、是蒙昧者的呓语。可当我真的目睹大海被分开时,我才恍悟——我才是愚者,我才是那个短视无知的人。”
听着男人的话,奥莉安德微垂着头,静静地闭上了眼。尤因保持着仰望她的姿态,声音变得异常轻柔,像是在循循善诱,又像是在蛊惑她——
“沉睡在海中的是谁?从惊涛骇浪中走出的是谁?将我和凯思林从死亡深渊带回人间的是谁?”
“您还不明白吗?引发了那场异象的……正是您啊。”
“不,应该说是您想从长眠中苏醒,所以即便身处迷梦,您依旧本能地创造了足以惊醒万物的奇迹。”
男人试探着伸手,做出想要触碰奥莉安德的模样,最终他的手却只是满怀敬畏地停在了空中。
“不再有汹涌的浪花和波涛,大海成了乖顺的侍者——”
潮水立在两侧,像忠诚的骑士为君主开路。
“在遥远的尽头,有一道白色的身影——”
黑暗浑浊的海洋中,纯白的祂出现了。
“您从被撕裂的大海中走来,对我遥遥伸出了手——”
苍白、冰冷、纤细、骨节分明的手。
“而我只是看着您,就明白了余生的意义——”
他不敢触碰祂,唯恐亵渎神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