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自己的老子一通教诲,龙广义垂首沉默,也仍感到有些不甘心,遂又忿忿的说道:
“可是父亲,就算如今魏人势大...本来在肃州地界,好歹还是由我焉耆人当家做主,而以后顺服于魏朝,任由调派来的汉人接掌职权,那么我们的族人,不还是要让外族统治?更何况关乎延续我龙家世袭的基业...孩儿始终觉得,也终究不能轻易就范。”
龙怀恩听罢面色立沉,又当即呵斥道:
“糊涂!你还道为父甘心交权献地?可是时势不由人,如若龙家执意要与魏朝为敌,休说家门基业,只怕我焉耆族民也将面临灭顶之灾!毕竟魏帝志在一统河西,甘州回鹘,他当然要打,可也须安抚厚待其余肯顺从归附的部族......
肃州焉耆,既然鼎力辅佐魏军征讨甘州回鹘。即便肃州彻底内附,魏帝投桃报李,也当许以我龙家更多的权利...以我焉耆的处境,这才是与那等大国交涉的手段。
否则的话,肃州龙家本就受甘州回鹘打压,如若再与归义军交恶,还要引来魏朝大军兴兵讨伐...你以为肃州还能保得住么?为父权衡再三、心意已决,你也不必多言!只顾按我的指示行事便是!”
挨了一通呵斥,龙广义欲言又止,心里不免仍有些气闷。然而他也只得遵从自己老子的抉择,忿忿的转头又望向那边已开始崩散溃逃的败军,也只得把气撒到那拨甘州回鹘兵马头上......
两日过后,归义军曹仁贵、肃州龙怀恩便已行至万岁城左近,得刘鄩接见之时,他们二人的态度也极为恭谨。而康延孝、康怀英、阎宝三路魏军,陆续聚集在一处。兵锋所向下一个目标,便已是甘州回鹘国都所在的山丹城。
与山丹城已相距不远,而地势平坦,水草丰茂,面积甚至达三百多万亩的平原。此间平原本由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始创,而位于河西走廊中部,唐朝时节曾养马七万匹以上,即便到了后世也是世界最大养马繁育基地的山丹军马场...几路魏军与偏师部众,也挟裹至要踏平眼前一切的势威,已抵达这片草原。
即便敌人眼见便要杀至都城,已是胜多败少的甘州回鹘也只得再纠集兵马,赶赴山丹军马场迎击抵抗。然而面对会师在一处的庞大敌军,就算拼死抵抗,也终究徒劳无用......
骑枪撕裂开层层阵列,旋即此起彼落的马刀,百年轻易的收割起人马性命。刘鄩、康延孝、康怀英、阎宝...乃至曹仁贵、龙怀恩那两路偏师,各自调遣所部精锐摧锋破阵。战局很快进入单方面碾压的阶段,绞杀甘州回鹘兵马的锐骑所过之处,也留下了一地血肉。而统领这一拨回鹘兵马的主将失魂落魄,最终也只得以凄厉的声音大声喝令道:
“收兵!快撤!”
...仅一日过后,大军便已陈乓至山丹城下,诸路军旅行伍间兵刃器械树立如林,而森严凝重的杀气,很快便似将眼前那座古城给笼罩住。
而魏将阎宝按刘鄩吩咐,率领所部兵马赶至距离山丹城约四五十里远,而于汉朝时节霍去病北击外族,而让匈奴人曾悲呼“亡我祁连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,失我焉支山,使我妇女无颜色”出处的焉支山道路要隘,也是为了隔绝其它散落于甘州的小股回鹘兵马,并接应从长安方向陆续输送过来的重型攻城器械。
此刻山丹城墙上方,一队队的弓箭手严阵以待,然而绝大多数士兵神情惶恐,毕竟势不可挡的敌军都已杀至山丹城下...即便负隅顽抗,据守城郭的回鹘将兵也不清楚,他们到底还能硬撑到几时。
而城墙的另一侧,也仍有一队队的马步军在各部将官声嘶力竭的号令下来玩调度着。山丹城明显有别于中原各处城郭,也仍受旧时回纥汗国的游牧习俗影响,虽然城墙高达三丈以上,而长度范围极广,就相当于一望无垠的墙壁圈起了一片平原,城内建筑布局稀稀落落,甚至从城南要行至城北,步行至少也需要一日的光景......
然而城池的轮廓实在太过广阔,这也更不利于防守。
甘州回鹘可汗药罗葛仁美,与一众臣僚已登上城头,眼见城外阵杀气腾腾的军阵,他也不禁暗自心惊。自己的兄弟药罗葛狄银,已经兵败被擒,各部兵马节节败退,也根本无法抵挡住几路敌军的攻势,这也终于让他意识到魏朝兵精将勇,战力也仍在自己的预料之上。
可是,药罗葛仁美仍旧不甘心就此屈服,毕竟他是回鹘的可汗、甘州的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