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正康落在坑底的浅水滩上,这里的水质很粘稠,不像是水,倒像是油,只是又不可燃,颇为奇怪,他无暇考究水体,只是朝着多面肉球快步飞奔过去。
到了近处,他就看到了许多细节,这肉球明显是无数人体的聚合,那些发紫光的肌肉也是一些被拉长、粘连、扭结的动物躯干,不只是人,还有鼠类、蜥蜴等,没有表皮,骨骼也几乎消失,只在暗红色肌肉条理中留下一些白色的痕迹,随着肉球的涨缩,这些躯干就不断发出紫色的光,而这些光来自于它们躯干里细碎的卵囊状白色器官。
整个肉球的表面突出来大量人脸,它们是在缓慢移动的,就像是泡在水里随着水流和挤压而把脸凸在内壁上那样,一个个都大张着嘴,面容有高度的趋同化,类比于梵高的《呐喊》即可。
鹿正康皱着眉,真够恶心了。
他竖起盾牌,击在一张面孔上,刺入不多,这玩意是实心的吗?
巨掌还在忙于灭火,只是像赶蚊子一样朝鹿正康这边打了两下,眼看着火焰要灭尽了,鹿正康也盯上了这条巨大黑色手臂的基部,也就是胳肢窝的部位,那里,就像是一颗挤爆的脓痘一样,肉球表面有一圈裂口,鹿正康将盾牌背好,开始扒着面孔张开的口部向上攀爬。
他腾出右手,依旧举着火把,双脚快速踩入多面的口腔,以此作支撑点发力,一跳就是六七米,他仿佛壁虎附体一样,在肉球表面斜着游到胳肢窝。
这个地方出奇安全,是个奇妙的安定点,由于这条怪异黑手的小臂短而细,因此碰不到胳肢窝周围的一圈地方,鹿正康甚至可以在这里施施然坐下来,看着巨掌徒劳地在他眼前划来划去,手指努力朝他刺击,但终究差着三四米的距离。
鹿正康将火把插在一张脸的眼孔里,然后举起盾牌,刺入胳肢窝的裂口,再拿出单手锤,砸在盾牌上,一下一下,慢慢凿开更大的裂口,肉球内部相当高压,他刚弄开一个两米长的豁口就有无数挤压着的尸体从内部喷出。
这些尸体表面裹着一层灰浊的消化液,乍然井喷的时候还真有点像一滩呕吐物,鹿正康闻到一股很怪的桂花香,甚至不能说难闻,反倒格外芬芳,只是吸进来的时候,有些呛鼻子。
这些半消化的尸体落在浅水滩里,很快就冒起黑烟,不一会儿,就化成了黑水,而那些黑烟则弥漫开去,变成冤魂黑雾。
尸体消失的地方,原地留下了一颗颗米白色的,脸盆大的球形蛋卵,依旧释放着那股子怪异的香气。
鹿正康还在一心一意的致力于把肉球撕开,随着他凿入深处,他打开了内部的一个空腔,其中有他很熟悉的磷光照射出来,借着这光他看清楚了,空腔里有一株盘根错节的半透明蓝色藤蔓,在藤蔓中央,缠着一个面容仿佛融化的蜡烛一样丑陋的“人”。
鹿正康不好确定他究竟是男是女,因为他看到了男人被切开的肚子里有全套的生育器官。
姑且称他为男人吧,毕竟他的男性性征更显著,而且,最重要的是,他应当就是碎头哥委托鹿正康找寻的那个儿子。
毁容哥慢慢抬起头看向鹿正康,他额头的皮耷拉着把他眼睛的部分都盖住了,可鹿正康依旧能感触到那种注视的目光。
那种曾经是无言深渊眼中流泻出来的磷光,如今也从这个男人的胸膛里流淌出来,这确然是同一种东西,那种光子生物!
男人呢喃着“仙药来了,仙药来了……”说着,那些延伸到子宫里的蓝色藤蔓仿佛血管一样泵动着,把一颗颗米白色蛋卵输送到空腔内壁上一具具人体内部,随着肉球的呼吸,发出艳紫的光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