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而一笑,感慨道:“确是如此,便如那裴小郎。”他微微一顿,低叹一声,“只可惜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惜?”

    虞怜脱口问道。

    谢玄彦一愣,抬头看她。虞怜眼皮一跳,心中懊恼,低头喝茶掩饰。“近日里耳边全是北地之事。倒是未曾想到,这位……少年英雄,竟还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了?”

    谢玄彦竟然惊讶,令虞怜一时不解,“城门那日……”

    城门那日!

    虞怜后背陡然生出冷汗,那日城门之前,谢玄彦只道这是“裴小郎”,并未告知她姓名。她又如何能得知,救她之人,就是如今声名鹊起的骑督裴述?

    她脊背发凉,迅速说道:“城门那日,我受了惊吓,忘记问询他的名字,叫我一番好找,险些无法报答。”

    原是她派人去寻过,那又寻到何处了?谢玄彦也心中一顿,以虞氏之力,若是m0到裴述老巢,事态会麻烦许多。他不动声sE,细细观察虞怜反应,“是我疏忽。我虽与他意外相识,倒有几分投缘。此番战了回朝,可需我引见一番?”

    虞怜不知他暗中试探,反倒听出了别的讯息,她微微一怔,问道:“回朝?战事结束了?”

    见谢玄彦点头,虞怜心中忽然生出一GU奇怪的绵软之感,似期待,又似情怯。她下意识想要咬唇,又想起谢玄彦还在对面,于是努力收整思绪,拒绝谢六郎的好意。

    “那就——多谢了!”

    虞怜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
    她怎么了?她在说什么?她为什么突然胡言乱语?不过是一不小心,脑子里飘出了那人回来后的种种可能,又想到她心底埋藏已久质问,一时情绪不稳而已,怎么就说出了胡话?她懊恼至极,甚至有些惊慌,唯恐谢玄彦看出端倪,一时忐忑不安。

    然而此言既出,谢玄彦反倒安心。若查出裴述是个贼匪,以虞怜身份,万不会再叫他引见。于是谢六郎又恢复了云淡风轻,微笑着应声承诺。

    而虞怜见他眉宇平静,无甚反应,也逐渐放下心来,却始终不可控制地,思绪有些游离。二人各自心怀鬼胎,再坐一会儿,虞怜忽然想到前话,忍不住又问:“先前说可惜,可惜什么?”

    谢玄彦一哂。

    可惜什么?可惜幽州难回;可惜裴述不世之才,却因为身份低微,只被世家看作驱使的工具。他还可惜,满朝士人,蝇营狗苟,饱读圣贤,却不恤国事。他可惜许多,无力许多。他妄图力挽狂澜,却又在家族荣衰面前,甘愿低头。